立夏時節，舞陽太尉舉辦 “丁鴻文化論壇”，小住善德雀壺街 85 號院。

       雀壺街，位于北舞渡（定陵）沙河北岸善德古寨，又名東關（拐），是中國萬里茶道重要驛站。明清時期，這里有 “拉不完的佘家店，填不滿的北舞渡” 的說法，雀壺街便是當時繁華的五大街區（文昌街、官廳街、順河街、河北街、雀壺街）之一。

      北挽汴梁，南攜社旗，東倚周家口，西牽汝洛。歷經朝代更替，這里始終是沙河水陸交匯要道，也是東西航運的咽喉，即舞陽北舞渡著名的 “水門口” 倉儲集散街區，人稱 “水旱大碼頭”。

      如果說江南是中國魚米之鄉，那么舞陽就是中原糧油之源。舞陽賈湖遺址出土的稻米、陶器、骨器、石器、契刻符號等，可追溯到 8600 年前，有力證明了中國黃淮海平原稻米的本土歷史淵源。無論是北國塞外，還是江南邊陲，都留存著北上中原人的辛酸與豪情，以及南下客家人的無奈與 “愛拼才會贏” 的精神。

      古人將天下分為九州，唯獨豫州地處中原。中原河南的地形圖，形似人體的心臟，其 “血脈” 與中華大地各個區域相連，故有 “得中原者得天下” 的美稱。而雀壺街，恰似明清時期 “萬里茶道” 上南北與東西水陸交通的一個節點，通俗來講，就像中醫學上人體經絡的一個穴位。它憑借位置優勢，順應時事需求，貫通東西南北，融合了特定歷史時期節點上的經濟與文化。

      一條街，宛如一本書。書皮與書名是首頁，書中每一頁既有景、有人，也有物；每一頁都講述著人與景、人與物、人與人的故事。景以動靜結合的方式存在，承載著春夏秋冬的四季更替，年復一年。物以靜態的形式、無言的姿態，承載著摧毀與重建，以及人去后的寂寞守候，最終與塵埃相融，等待新生。人以動態的形式呈現，演繹著喜怒哀樂與悲歡離合，也上演著智慧與齷齪、奸猾與厚道、善良與邪惡、大義與自私的較量，留下諸多人文典故。

      夕陽西下，與發小相約街口 “月牙湖” 邊，品飲善德獨有的 “白虎觀白茶”，和兒時伙伴閑聊。說起善德的 “月牙湖”，便離不開善德的 “喜泉湖”“美工湖”，更離不開 “美言酒” 與萬里茶道上的 “雀壺街”。有湖就有水，有水便有酒與茶，正所謂 “好水釀造好酒，好水沏好茶”。

     相傳，善德古寨的老一輩人喜歡自家釀酒，自釀、自品、自用。釀酒用水取自善德 “喜泉湖” 邊的 “喜泉” 井水，采用傳統蒸餾古法，經泥池窖藏，酒質純正。當時雀壺街有位釀酒師傅名叫王言生，是善德 “言” 字輩人，一生跌宕起伏，苦盡甘來。他與一位名叫 “美” 的女子結緣，在古老的善德古寨 “萬里茶道” 旁的雀壺街，釀造出玉液瓊漿，成就了 “美言酒” 的傳說。

      談及 “白虎觀白茶”，需從東漢大司徒丁鴻說起。丁鴻的父親丁綝早年跟隨光武帝劉秀打天下，很少在家，家中只留下丁鴻與年幼的弟弟。為了照顧好弟弟，每到冬季，丁鴻就到溝壕邊挖白茅根，晾曬儲藏，用來為弟弟祛除濕熱，或醫治鄉鄰病癥。后來丁鴻外出游學歸來，在善德古寨北門外古道旁的 “五谷廟”（又名 “洪山廟”）著書立說、開門授徒，還煎制白茅根茶供學子飲用，以清熱生津、強身健體。丁鴻在 “白虎觀” 論壇一舉成名后，家鄉定陵人為紀念他，將他傳授知識的善德 “洪山廟” 稱為 “白虎觀書院”，將他施舍鄉鄰飲用的 “白茅根茶” 稱為 “白虎觀白茶”。

      漫步雀壺街，眼前仿佛浮現出 “海市蜃樓”：一群馬隊與推獨輪車的人，無論酷暑寒冬，馬蹄聲、駝鈴聲、獨輪車的吱吱呀呀聲，夾雜著天南地北的方言，將狹窄的雀壺街擠得滿滿當當，熱鬧非凡，形成一道亮麗的風景線。

      明清時期，善德居民的生活頗具特色。據老人們說，西關（拐）的民居多為朱門大院，設有東西廂房，過廳、堂屋呈三進三出格局，青磚黛瓦，院內有亭臺樓閣。秀才、武舉居住在十字街左右兩側，平日里讀書、寫字、畫畫、彈琴、吟詩，或騎馬、射箭、舞槍、練劍，也有人炮制膏藥、懸壺濟世。東關（拐）的雀壺街則多為土坯墻、瓦沾邊的草房庵，以東屋、西屋、南屋為主，居住著木匠、鐵匠、陶匠、磚匠、瓦匠、廚罐匠、藥匣子（指藥師或藥鋪從業者）、長工、短工、佃戶等匠人。農閑時節，人們制作酒、醋、醬油、面醬、糕點，打制農具，磨豆腐、壓油、腌制咸菜，處處充滿濃厚的人間煙火氣。

      今日的雀壺街，長約一華里。以善德東寨門為起點，繞過 “月牙湖”，踏過 “疊石”，路過 “恒盛義”，便可抵達 “白虎觀書院”。登上藏書樓，東可眺望太尉丁鴻祠，南能望見北舞渡彩牌坊，西可見八百伏牛之首的山巒疊翠，北可遠眺裴城國家傳統村落。性情高遠之人，愿走遍千山萬水、名山大川與三山五岳；而我，卻想像 “蒲柳樹” 與 “鷦鷯鳥” 一般，在善德雀壺街閑游漫步，陶冶性情便已足夠。

      在善德 85 號院，不禁想起黃庭堅所書《松風閣》的佳句：“依山筑閣見平川，夜闌箕斗插屋椽。我來名之意適然。老松魁梧數百年，斧斤所赦今參天。風鳴媧皇五十弦，洗耳不須菩薩泉。嘉三二子甚好賢，力貧買酒醉此筵。夜雨鳴廊到曉懸，相看不歸臥僧氈。泉枯石燥復潺湲，山川光輝為我妍。野僧旱饑不能饘，曉見寒溪有炊煙。東坡道人已沉泉，張侯何時到眼前。釣臺驚濤可晝眠，怡亭看篆蛟龍纏。安得此身脫拘攣，舟載諸友長周旋。”

      信步慢行于雀壺街，古人已然遠去，物是人非。路面高低不平，那是時光的皺紋、歲月的腳印。它記載著雀壺街 “春” 字輩的苦難、“興” 字輩的艱辛、“言” 字輩的無奈、“強” 字輩的拼搏、“亞” 字輩的奮斗、“澤” 字輩的努力，以及那些鐵骨錚錚的史跡；它見證了雀壺街的故事，也閱歷了雀壺街的風雨與彩虹。（王亞東）

     （王亞東：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、漯河市民間文藝家協會副主席、漯河市工藝美術家協會副主席。九三學社成員，九三學社中央書畫院成員、中國國家畫院訪問學者、河南王鑄九畫院副院長、河南省美術家協會會員。著有《舞陽賈湖陶》。出版合著《救命符》。先后在《人民日報》《河南日報》《大河報》《河南經濟報》等發表散文、詩歌、小小說等。）

責編：瘦馬  編審：王輝  終審：盧子璋